昨天晚上下班回到家,看到爸爸在樓下騎樓等著。還以為李先生李太太要出門逛逛,卻是告訴我外公過逝了。
一切發生得這麼突然,只好快速換衣,下了樓,和家人一起趕去殯儀館。坐在車上,沒人說話,腦袋裡卻一直飛過很多東西。
前天才和爸媽提到插管和氣切的不同,DNR (Do Not Resuscitate)這件事情,一切一下子就來得太快。晚上10點,到了殯儀館,開始呼喚外公,開始誦經。外婆坐在小小家祭室的一個角落,沒有哭,有點疲累地看著我們進行儀式。
呼喚外公的時候,我看到小舅舅哭了,媽媽也哭了。我才掉下眼淚。
這幾年來,我和外公其實已不親近。一方面是由於自己外出念書,一方面也是因為他脾氣古怪,和我媽幾乎都是大小聲地在溝通。久了,我們也很少回外婆家。我想家裡的這一輩均是如此。
但我媽心情一定很難過,因為今年初二,她才說因為和外公處不好,所以不回去了。
我不會說「子欲養而親不待」這句話,來刺激她,因為我知道她已付出太多太多。
呼喚外公的名字,業者告訴我們開始誦經,誦經時不可以哭,要讓外公安詳地去。在看「父後七日」的時候,便覺得這項習俗吊詭。哭不哭,不是感情的自然表現嗎? 壓抑悲傷,是逼人必須堅強,還是強迫他們逞強? 我不知道。
誦經到一半,K打電話來,問我一切還好嗎? 他的聲音時聽起來也悶,相較之下我還比較開朗些。我們都是和家庭關係緊密的孩子,面對親人的離去都懷抱著無底洞般地恐懼。但當事情發生後,反而要辦的事情太多,而無從悲傷。
這是個奇怪的轉化。在單調和冗長的誦經中,彷彿人人都放空了心智,有人陸續進來詢問(或告知)儀式,有其他的親友趕來,又離去。彷彿不給我們時間面對自己的悲傷,用瑣事及儀式壓掉這些心情。隨著師姊誦經的速度,我們像是被催眠般,無意識地誦念著南無阿彌陀佛…
南無阿彌陀佛。外公,祝您一路好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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